奔波千里，为农民工讨薪

春节将至，在零下20多摄氏度的哈尔滨，湖北应城市农民工鲁贵传还在等待他的工资。为了这笔工资，他已经连续等了9年，可还是没有等到。

“应该有希望”，他希望今年可以早点拿到钱回家过年，“我们应城的政府部门也过来协调了。”

2008年，鲁贵传等人承接了哈尔滨松北区锦绣家园小区的墙体粉刷、装修工程，2009年1月完工，并验收合格，但直到现在还有900多万元工程款没有结清。

2017年9月，湖北省应城市政法委副书记吴昊等人组成协调组，赴哈尔滨帮助农民工解决欠薪问题，哈尔滨市松北区创业服务中心工程建设配套指挥部形成了支付备忘录。

艰难讨薪路

鲁贵传所承接的这个工程是哈尔滨松北区锦绣家园小区墙体粉刷、装修工程，他记得，当时这个项目是承建施工队因为拖欠工程款等问题遗留下来的烂尾工程。

“因为相信政府，我们接了。”鲁贵传说。他还记得当时松北区政府相关领导出面协调并承诺：放心大胆干活，一分钱都不会少的，工程结束并验收合格后，会将所有工程款和劳务费结清。

鲁贵传很快便组织家乡的农民工进入施工现场，加班加点地赶工期。最忙的时候，农民工达600人。2009年１月中旬，工程完工，并且验收合格。

承诺的支付并没有如期进行。据鲁贵传所说，没钱、没有完成审计等成为拒绝支付工程款的理由。“拖欠的工程款包括一部分材料费和劳务费，但我们是外地人，在哈尔滨买任何材料，少一分钱都不行，所以材料费早就结了，拖欠的就是农民工的劳工费，还有900多万元。”鲁贵传说。

鲁贵传开始了讨薪之路。他在应城、哈尔滨之间往返了五六十趟，还是没有解决，最后选择在哈尔滨找一份工，边干活边等着。

没要到钱，他不敢回老家。跟着干活的农民工都是老乡，甚至沾亲带故，因为没拿到钱，很多人跟他闹翻了。去年，在父亲的葬礼上，还有人来找他要钱。他借遍了亲友，甚至借了高利贷，还是没法付清，到现在还有200多名农民工的工资没有结清。

农民工的工钱发不下去，就没有人愿意跟他干活了，“信誉没有了。”他告诉记者，“这笔工程款要不着，就是个画的大饼。”

一到腊月，哈尔滨天寒地冻，室内外温差有时高达50℃。作为南方人，鲁贵传很不适应。但越到这时，他越着急。9年来，他每年都希望能拿到工钱回家过年。

2016年10月，项目审计报告出来了，鲁贵传以为能很快结算。“劳动保障部门已经协调好启动应急预案资金来支付，但文件要领导盖章才能生效。一直拖到那年腊月二十九，还没有盖章。那天已经是除夕，我们只好等过完年再去。”

过完年后，事情又出现变故，“说我们的合同不行，改了两三遍，最后不知道怎么处理。”鲁贵传说。他感觉走投无路了，想直接去找松北区政府领导反映问题，却连政府大门都进不去。

家乡政府来人了

在哈尔滨求助无门，百般无奈之下，鲁贵传回到家乡，向家乡湖北应城市政府反映问题，请求政府帮忙协调解决。

事情很快得到了应城市委市政府的重视，2017年9月27日，应城市派出工作组到哈尔滨协调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工作组由市政法委、劳动保障局、人社局、公安局等部门成员组成。

鲁贵传记得，工作组到哈尔滨后，他和很多工友便接到了短信，告诉他们要怎样合理合法地维护自己的权益，并让他们有难处找工作组，随后还组织了农民工座谈，现场了解他们的诉求。

家乡政府派来工作组，让鲁贵传看到了希望，“他们拿着应城市政府的介绍信，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跑。”

工作组先后走访了哈尔滨市信访局、劳动保障监察局、南岗区公安局、松北区安监局等9个单位，向他们说明来意、争取支持，合力帮助农民工维权。

“到异地工作，人生地不熟，协调难度很大。”吴昊说，比如，哈尔滨市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由人社局移交到住建局了，但应城派去的工作人员没有住建局的，不好对接。幸好哈尔滨市有位人社局局长是湖北籍的，帮忙从中协调，才对接上。

很多农民工欠薪问题是历史形成的，一时难以解决。应城的农民工擅长抹灰、贴瓷砖等，大多数是从乙方承接一些工程。“有的没签合同，追溯起来困难；有的工头死亡，成了无头案，什么特殊情况都有。有合同或欠条等书面凭证的欠薪，很好搞。但没有合同的，就很难协调。”吴昊说。

他告诉《民生周刊》记者，鲁贵传的工程款被拖欠，部分原因是工程的承包合同和延时凭证被会计和预算人拿走了，导致工程不能决算。“我们组织了政府协调会，同意用审计报告代替决算报告，形成了限期支付工程款的备忘录。”

这份备忘录显示，区政府责成区创业服务中心建设配套工程指挥部协调哈尔滨金马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第一分公司，在2017年10月27日之前向鲁贵传拨付30万元工程款，必须在2017年12月1日之前，将松北之家小区内的一处商服出售，所得款用于支付鲁贵传等人的工程款。

2017年10月23日，鲁贵传收到了30万元工程款。但剩余的工程款，截至记者发稿，鲁贵传仍然没有收到。

《民生周刊》记者致电哈尔滨市松北区唐姓负责人，他表示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不方便接受采访。

应城人多地少，当地农民有外出打工的传统。根据工作组的摸查，应城有3万左右农民工在哈尔滨打工，处于无组织状态，没人支持、服务他们。工作组形成了一份调研报告，提交给了应城市委市政府，受到高度重视。随后，应城市驻哈尔滨农民工工作站成立。

“我们工作组这次在哈尔滨工作了40天，但以后工作站会一直在那儿，成为常驻机构。”吴昊表示，“希望可以让农民工更有归属感。”

（《民生周刊》记者 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