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积仁，中国软件行业发展史绕不过的一页。

东软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刘积仁是中国培养的首位计算机应用专业博士。他缔造了多个行业 “第一”，包括中国第一个大学科技园、第一个软件园、第一个国家计算机软件工程研究中心、中国第一家上市的软件公司，还自主研发出中国第一台 CT 机（人体医学影像扫描机）。

今年，中国软件行业协会为他颁发了“中国软件产业 40 年功勋人物”奖项。在这个榜单中，还有中国科学院院士杨芙清、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等两院院士，可谓群星璀璨。

当下，人工智能浪潮正席卷全球，我国也积极部署 “人工智能 +”行动。上周，国家卫生健康委刚印发《卫生健康行业人工智能应用场景参考指引》，66岁的刘积仁早已带着多款面向医院高质量发展、医疗数据价值化、智慧养老服务等智能化应用场景的解决方案立于潮头。他在接受人民康养专访时，探讨了下一个“第一”机遇，解读了中国科技公司的新发展机会。

影像学是健康医疗人工智能应用的第一个领域

“全球软件行业、信息行业的企业，平均生命周期七至八年。”刘积仁始终认为，无论从事什么行业，应对所在行业有基本认知，要了解行业的发展规律和生命周期。

1991年成立的东软集团（简称东软），五年后摘得“A股软件第一股”的桂冠。1997年，东软自主研发第一台CT机，使得中国成为第五个能自主制造CT机的国家，解决在高端医疗设备领域长期被海外技术制约的问题。如今，跨入行业第五个生命周期，CT仍是东软医疗最核心的产品线。

为何东软能够超越行业平均生存年限，且产品还能跨越生命周期？刘积仁表示，在第一个生命周期结束之前，东软就会为第二个周期（企业转型）开始做准备。

2023年，全球首个真正意义上的大语言模型（Large Language Model）ChatGPT落地，开启全球人工智能元年。当企业新生命周期遇上人工智能新时代，刘积仁以软件为DNA，在2024年提出了“解决方案智能化战略”。

长期以来，刘积仁身上都有着鲜明的“技术专家”标签，东软也因此在公众认知中一直是技术领先型企业。为适应人工智能时代，刘积仁正带领着东软逐步从提供单一技术解决方案转向构建多元化生态体系。“全球将从信息化、数字化迈入智能化、数据价值化的新发展阶段，东软也从技术提供者向价值创造者转变，从支持客户数字化转型向推动新商业模式的创造转变。”

其中，医疗健康是全球人工智能应用的重点发展方向，也是东软早已布局的领域。今年年初，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报告预测，人工智能在医疗卫生领域应用前景广阔，并强调政府、科技公司、医疗服务提供者、患者等利益相关方需要参与相关技术研发和部署的各个阶段，并制定相关规范。

医疗系统的影像学作为人工智能进入的首个领域，是刘积仁早已抓住的第一个“风口”。“东软将销往全球 100 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智能化医学影像设备和影像服务进行链接，整合东软医疗大数据智能平台，将医疗数据转化为医疗数据价值化解决方案。”

数智化要解决医疗资源城乡不均衡的根本问题

2024年11月14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局、国家疾控局联合发布《卫生健康行业人工智能应用场景参考指引》，并重点推荐医学影像智能辅助诊断、质控和治疗以及基层全科医生智能辅助决策等应用场景。

近年来，为提升基层医疗卫生服务的数字化、智能化应用水平，在国家卫生健康委的推动下，我国“省-地市-县-乡-村”五级远程医疗服务网络已覆盖所有地级市和县，并正向社区和乡村基层延伸。刘积仁表示：“数字化、智能化技术与医疗系统相融合，最为重要的是解决医疗事业发展的根本问题，即让基层医疗水平达到与大医院同等的程度，促使基层医生能力与大医院医生能力实现同质化发展。”

刘积仁直言不讳地指出，我国长期存在医疗卫生资源城乡分布不均衡的问题，优质卫生资源过度向大城市集中，而基层和农村的卫生资源则明显不足。“优秀的医生大多集中在大城市、大医院。尽管基层医院在近三十年间有了较大规模的发展，医疗设施也得到了升级改善，但优秀医疗人才不足仍是最为棘手的痛点。”

“医疗人才资源分布不均并非中国独有的问题，全球都面临着类似的难题。”刘积仁坦言，“我们无法解决基层医院与大医院之间的能力差距问题，即使让基层医生的能力提升10倍以上，与大城市、大医院相比，也永远会存在动态差距。”

那么，数智技术能否让大城市的医疗资源下沉到县城，使基层医疗机构拥有与大医院一样的医疗水平？记者在跟随刘积仁和东软高管团队与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会面时，刘积仁向钟南山院士提出，国家优秀医院应当积极拥抱数字技术，承担起繁荣基层医疗机构的责任。

钟南山院士现任广州医科大学教授以及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刘积仁告诉钟南山院士，东软与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简称广医）正在合作开发一个基于人工智能的大数据平台，将广医医生的诊断过程、医治方法等收录在数智平台中，以便基层医生通过该平台掌握广医的能力。

“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医院，将他们的最佳经验和能力提供给数智平台；技术公司把医疗方法论、医疗经验、治疗能力等通过人工智能和大数据转化为一种标准化流程，使其成为可实时更新、动态学习的数智平台；基层医疗机构则通过数智平台掌握大医院的医疗能力。”刘积仁解释。

数智化将让基层医院和大医院看病同样精准

目前，我国哪些疾病对基层医生的防治需求更大，有必要尽快达到和大医院同样标准？

刘积仁认为，高血压、糖尿病、慢阻肺病等慢性疾病对基层医生的需求更大、要求更高。这些患者数量众多且须长期管理，需要基层医生能准确诊断疾病、制定合理的治疗方案，并对患者进行健康教育和随访管理。“特别是慢阻肺病，患者人数近1亿，40 岁以上人群患病率达 13.7%，但该疾病公众知晓率低、检查率低、规范治疗率低。急需确保基层医疗机构诊治慢阻病的能力与大型医院达到同等质量和精准度。”

此前，钟南山院士在人民康养采访时表示，在我国呼吸疾病中，死亡率最高的是肺癌和慢阻肺病。这两种疾病早期无症状，不易被患者察觉，等到出现症状时，患者肺功能已受损约50%甚至更多，错过最佳治疗时机。钟南山院士告诉记者，当前基层医生中知晓慢阻肺病无症状也需干预的人不多，急需让更多基层医生懂得在日常检查中加入肺功能检查，了解早期检测、早期干预的重要性。

在刘积仁的构想中，未来，像广医这样的大医院判断早期慢阻肺病的方法、诊断的全过程和治疗的方法、治疗的全过程等可以转化到数智平台上，使基层医生在日常工作中能够继承广医医生的同等能力，快速掌握广医的筛查诊断方法和治疗方法。“通过数字化技术赋能基层医疗机构高质量发展，实现医疗资源公平可及，这样的数智平台才具有更大的意义和价值。”

当前，中国老龄化程度远高于全球平均水平。中国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已近3亿，其中，患有一种慢性病的老年人约占75%，同时患有两种及以上慢性病的约占43%，对优质医疗服务的需求巨大且极为迫切。

刘积仁指出，数智化是当下推动基层医疗机构与大医院实现医疗同质化发展的最优方案，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方案。他表示：“让基层医生提升自身医疗能力所需的时间比较长，然而掌握数字平台的能力在短期内即可学会。”

数智化将为患者提供“数字药方”个性化治疗方案

在刘积仁与人民康养分享的观点中，数智医疗领域的未来存在两大发展空间，其一，医疗能力的同质化是最为广阔的发展方向；其二，提供精准化、个性化的治疗方案。

刘积仁指出：“由于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各异，所患病症也各不相同，所以更加需要精准的个性化治疗方案。”

他预测，未来将会涌现出针对不同人群、不同病例的 “数字药方”与“数字治疗方案”。“运用数字化技术打造出各类‘数字药方’，设计出各式‘数字疗法’，乃是当下风靡全球的研究趋向，也是未来十到二十年间的重大发展趋势。”

对健康医疗的未来充满信心的刘积仁，持续丰富着东软的“健康医疗生态”。两个月前，他公布了通用技术集团对东软旗下的东软医疗进行战略投资的消息。中国软件领域的知名民企与中国医药领域的知名央企这两大顶流携手合作，使得东软医疗的投后估值达到了创纪录的 145 亿元。

与此同时，刘积仁也加快了全球市场的布局。“智能化设备开发要有广泛数据支撑，而中国人口众多、数字化普及率高，在发展数智医疗方面于全球范围内更具优势。过去，我国的大型医疗设备多为进口，而如今，东软医疗的设备已出口至全球 110 多个国家。并且，我们在全球的发展速度比国内更快。”

刘积仁表示，中国数智化医疗设备已步入快速成长的轨道，在全球处于蓬勃发展、腾飞崛起的地位。他坚信，随着全球数智医疗布局的加速，中国科技公司将更具竞争优势，也必将获得更多新的发展机遇。

（记者 李贤娜）

 

（责任编辑：贾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