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底,我从河北省承德市第四中学高中毕业,走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是到承德钢铁厂八车间当了一名临时工。
刚进厂的时候是装卸水泥。这对于年龄不满十六岁,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不足一百斤,身体过于单薄的我,每天反复的和一百斤重的水泥袋子较劲,的确有点吃不消。无论是从库房往车上装,还是从车上往工地卸,别人一袋水泥胳膊一夹就走,而我扛在肩上心发慌,腰发软,腿打颤,整天累的昏头昏脑灰头灰脸的没个人样儿。
我知道,在这个万多人的国企里,除了炉前工,烧结工,可能就是我们这些装卸工最脏最累了。
在那个年代,能找个工作不容易,我时刻提醒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再苦再累也无怨言。每天回到家里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为的是不让父母心疼挂念。
还好,一个月后把我调整到木工组当了小工,就是搞搞卫生,搬搬材料,打打下手啥的。
木工组里有十几位师傅,还有两位阿姨辈的小工,大家对我这个新来的小工都特别关照。
工作间隙师傅们开玩笑,讲段子,说荤话,两位阿姨就会提醒:差不多行了,这还有小董呢,别污染了孩子!即便如此,那时,我也听了不少荤素搭配的笑话段子。
当时,与我走的最近的是位年轻的师傅,名叫蔡福,记得,他是承德县人,二十多岁,个头不高,干练精神,待人实在可亲,对我像小兄弟一样的关心。他知道我想学木工,帮我一起置办了刨子,斧子,凿子等工具。经常和我交流木工技术并耐心的手把手教我。
1976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到承德,承钢招待所大楼西侧被震塌陷。安全起见,工作人员撤离,招待所暂时停用。为了尽快维修大楼,很快就进入一些维修材料。当时,安排我独自看管这个招待所。
开始我很忐忑,一方面是担心余震,另一方面怕看守的材料丢失。当时在驻地流传着“翻身不忘共产党,盖房不忘钢铁厂”。偷钢厂东西的事情时有发生。每到晚上一有动静我就胆颤心惊。
还好,我逐渐适应了工作环境。看守之余,我开始用小废木料制作当时比较流行的小书枥。书枥很小,放置在桌子上用的,上方对开小门,下面一对小抽屉,底部两只斜挎小腿。制作完工后砂纸打磨,最后涂上栗子粉色,刷上清漆,看起来小巧、精致、美观,夸张点说就是一件木制小艺术品。
后来,在师傅们的指点帮助下我的木工手艺有了长足的进步。能够独立完成:炕琴、碗橱、箱子、对柜、大衣柜等家具。从此,学习木工的瘾头也越来越大,在厂里跟师傅们学,下班回家后反复的练。每当做出一件家具心里都美滋滋的,甚至夜里睡醒还要打开灯欣赏欣赏。
记得,为了给爸爸妈妈结婚时的一只椴木箱子配成一对,我费进了心思。樟木和椴木是做箱子的上等木料,但在当时这两种木材十分稀少。蔡师傅告诉我,上好的红松木质也不错。我就精心按着原来那只箱子的样式尺寸,用暗隼的方法,做出一只与原来那只一模一样的红松箱子。
爸妈赞不绝口高兴的不得了。妈妈无不自豪地说:“我儿子除了不会生孩子啥都会”。
妈妈的夸大之词只是个玩笑。但是,我用眼看,真心学,敢动手,善实践,倒是实实在在的。
严格的地说来,我不能算正式学习了木工。在木工行当里流行的是: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师傅。当时我们木工组倒也没那么严格,但是,只要转成正式工人就要开始学徒拜师。工资呢,第一年每月十八元,第二年每月二十元,第三年每月二十二元,满三年出徒每月三十八块六毛一。而我这个临时工每天一块八毛六,算起来比年轻的正式工工资还高。
话说回来,那些粗活儿、杂活儿、累活儿,咱是一直抢着干,没让师傅们说咱没有眼力见,懒。
说实在的,对于我来说,木工我只是学了一点皮皮毛毛,就连小儿科也算不上。但是,我非常喜欢木工这个行当,喜欢闻木头散发出的独特味道,喜欢听刨花卷起时擦擦的声响,喜欢赏制成家具时的那种感觉。
我想,如果不是后来走上从军之路,也许能成为一个像样的木匠呢。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工业化的发展,传统手工工具的木工越来越少,木工的概念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当年的师傅们无疑都早已退休安度晚年。这不,连我这个当年年龄最小的临时工也已光荣退休。
曾经工作过的承钢,在一代代承钢人的不懈奋斗下,已经成为中国钒钛钢铁产业的重要基地,河钢集团旗下一级骨干子公司,我国钒钛工艺技术的引领者,钒钛新材料开发的贡献者。承钢为承德的发展就业,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
由衷的期盼曾经辉煌的承钢,在新的挑战面前脱胎换骨凤凰涅槃,使有深刻底蕴的承钢,发展的更有温度、更有质感、更有魅力,迈入高质量发展的新时代!
承钢,我只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那里有我的青春,那里有我的奉献,那里是我走入社会参加工作的第一站。
明年就是我走入承钢的第50个年头了。厂房里的电锯声好像还在耳畔回响,师傅们繁忙劳作的身影还时常浮现,班组会上嬉笑颜开的场面仿佛就在昨天。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印在我的脑海,烙在我的心间,让我永远不能忘怀……
(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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