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永图：“开放”是永恒的主题

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主席、原外经贸部副部长龙永图。图/CFP

原标题：“开放”是永恒的主题——访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主席龙永图

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河南时指出，“我们仍然处在战略机遇期，我们要增强信心，从中国当前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出发，适应新常态，保持战略上的新常态。”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中国经济要适应“新常态”这一重要表述，引发各界的高度关注。这一表述被认为高度概括了我国当前的经济形势和我国怎样面对当前的经济形势。而“新常态”也已成为当下最热的搜索词，仅百度搜索就有约158万条。

“新常态”中“新”指什么？“常”在哪里？在这样的背景下，企业又该如何适应？抓手是什么？本刊记者就上述问题对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主席、原外经贸部副部长龙永图进行了专访。

民生周刊：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在进入本世纪第二个十年后开始放缓，从2010年的10.5%降至2013年的7.7%，该如何理解这种现象？

龙永图：对于经济增长放缓，前一段时间，我在媒体上看到经济学家做过了很多的分析，在我看来，我们首先应分析一下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放缓的原因。

我认为大致可从三个方面来分析。长久以来，出口是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全球金融危机使整个中国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进而影响出口；在国内，中国经济本身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多种行业出现产能过剩，资源、环境压力增加，中小微企业因融资难而不能进入良性循环；此次经济增长放缓是中国政府为了经济更健康、稳定、可持续发展而做的深思熟虑之举，是中国政府宏观调控的结果，亦是最主要的原因。以上这些分析，对理解当前的经济形势意义重大。

民生周刊：当前经济增长放缓现象被解读为是“新常态”的主要特征，您怎么看？

龙永图：习近平总书记讲的中国经济的新形态，即“新常态”，我的理解是，主动的、有目的经济增长放缓是其一。

中国的经济放缓一定会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内，中国搞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民生是头等大事，社会稳定是最大问题，政府是不会让其成为一种自由落体状态。

虽然经济增长速度放缓了，但是今年新增的就业岗位有增无减，经济质量却出现有益的变化。比如，服务业的增长速度超过制造业和其他一些产业，其创造的就业岗位比其他行业要高30%。

民生周刊：其他特点有哪些？

龙永图：另一个特点就是经济转型加快的新常态。经济转型的核心是从关注经济数量到经济质量的转变。判断一个国家经济质量的标准是要看经济增长后老百姓是不是得到了实惠；其次是要看贫富差距是否缩小，也就是公正公平是否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最后一个特点是产业调整的深化。在经济转型过程中，质量和效益是重要目标。当前产业结构调整深化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淘汰产能过剩和对资源造成很大影响的产业。二是新兴产业的发展。包括节能环保、新能源、新能源汽车、新一代通信设备、新材料等。再次，我要强调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我认为中国的传统产业永远是中国整个经济的一个基础，它是中国最具有竞争能力的行业，也是保证老百姓衣食住行的行业。

民生周刊：在新常态的背景下，企业该如何适应呢？

龙永图：先看一个数字，据西方某投资银行估算，到2020年中国中产阶级人数将达到4亿，届时将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中产阶级国家。这4亿较为富裕人口的需求就是企业的机遇。这是不是意味着中低收入群体的需求可以忽略？当然不是。企业要抓住这个机遇关键在于怎么解决城镇化过程中出现的需求。

新常态下，在更多关注质量问题的时候，商机随之产生。与之前城镇化即“造城运动”不同，现在是人的城镇化。中央明确讲要解决三个一亿的问题，一个是解决一亿进城农民工变成城市居民的问题。第二，要解决城中村和棚户区的居民居住问题。第三，要解决中西部地区就近城镇化的问题。这三个一亿人，就产生极大的商业机会。

民生周刊：那么，就自生动力来讲，企业要做好哪几方面的抓手？

龙永图：创新永远是主题，尽管其不尽如其他发达国家。美国近期有一次讨论，认为中国出不了乔布斯主因归结为中国企业的盈利很低，拿不出钱来创新。政府确实要考虑如何减少中小民营企业的种种税负以便他们拿出更多的投入支持创新。

我的理解是，中国的创新多是自上而下，而非企业自身的需求。首先教育不支持创新，另外我们没有一个完整金融体系来支持创新。这些问题是多方面的，值得大家好好思考。

当然也有企业自身创新动力问题，企业要建立一个良好培养高端人才机制。在一届亚洲博鳌论坛上，我曾问比尔·盖茨微软成功的秘诀，他说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相处和谐的22人智囊团。我的理解就是企业建立一种机制能让高端人才在一起和谐、团结一致地工作，这个非常重要。

最后，企业要紧盯互联网的发展，特别是在人口众多、市场巨大的国家，一旦互联网和传统产业联系在一起，可以爆发出无限的力量。马云的阿里巴巴这次在美国成功上市，当然是他们的成功，但在我看来，这也是中国市场的成功，是中国消费者的成功，是中国的消费者和中国市场借助了互联网这样一个力量，实现了中国企业的胜利。所以今天都是技术的胜利，创新的胜利。

民生周刊：新常态下，您对中国经济有怎样的期许？

龙永图：我认为还要搞开放，开放是永恒的主题。中国在开放过程中，还是要进一步解放思想，不要认为中国现在外汇多，无需进出口。实际上，中国还是必须要紧紧抓住出口这个环节，以消耗掉过剩产能，解决就业。去年，中国出口值约2万亿美元，解决了8000万人的就业。若无出口，等量产能只能剩余。

另外，只有进口才能够把全世界最好的生产资料引入中国，为我所用，形成中国最有竞争力的全球制造，要变中国制造为全球制造。

我们要把全世界的最好的零部件、最好的原材料、最好的人才、最好的技术、最好的设计都集中到中国来，形成一个全球制造的典范。所以只要有一种开放的心态，我们才能有好的产品。（记者   王丽   □ 张娟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