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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分,抚今追昔。继往开来,生生不息。

2019-04-04 21:30:00

每逢清明,乡愁倍至。

离乡二十余年,但凡能够,清明是要回故里的,到爷爷坟头焚香烧纸,说说话。

爷爷离开已三十余载,仿佛就在昨日。他的音容笑貌,在我心里依然清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想起他。 听乡伯说,爷爷是做过大事的。那时候我还小,并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我只知道,爷爷很慈爱,尤其宠溺我。   

我家住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庄,生活虽然清贫,一家人其乐融融。爷爷隔三差五地带我去镇东圩上的包子铺吃早茶。热乎乎的肉包子,香喷喷的豆腐脑,我吃得狼吞虎咽,满嘴流油,十分满足;爷爷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喝杯白开水,咧嘴疼爱的看着我。直到现在,我仍想念那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想念笼屉掀开刹那间蒸雾里爷爷的笑容。

吃过早茶逛逛集市,爷爷便牵着我的手回家。街头村口很多人见到他,都会热情的和他打招呼,爷爷则憨笑着和他们点头致意。长大后我才知道,爷爷当时的津贴很少,为了让我吃上肉包子,他对自己的各项支出都很吝啬。即便省下来一点小钱,还会想着法子给我买玩具。六岁前的我,就是在爷爷的呵护下成长,我的儿童时期里所有的快乐记忆,都是爷爷带给我的。

1984年冬季的一天,我早起上学,母亲悄悄和我说,去看看爷爷,爷爷可能快要死了。我吓得满头大汗,奔到爷爷的房间,爷爷躺在床上,半闭着双眼。我抚摸爷爷的脸庞,抱着爷爷痛哭,爷爷不要死啊,不要啊。爷爷睁开眼睛,朝我点点头说,“小爬西,爷爷不会死的。”我听了爷爷的话,信以为真,跟爷爷说了声再见,便下床去上学了。然而,让我都痛彻心肺的是,傍晚我放学回家,爷爷已经去世了。

我一直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爷爷的生平。父母也只是断续的和我讲,爷爷是30年代入党的老党员,参加过新四军、解放军、志愿军,后来受伤转业回乡。但是具体做过什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也是渡江战役胜利七十周年。想起爷爷曾经和我讲过渡江战役的故事,讲过他当年就在战场。我决定开始好好了解一下祖父的生平。曾听姑妈说起过,爷爷在革命战争年代有一位要好的同事叫张铭功,当过靖江县长、扬州地委副书记和省里领导。我试着网络搜索这位老领导的消息,遗憾的是,这位老领导已经过世,但是从网上意外搜到老领导生前自传《我的人生历程》。便通过孔夫子旧书网下单,想试着通过爷爷的同事了解那段历史。

真的感谢张铭功先生,难以置信,他的传记里竟然有我爷爷的信息“1945年,时任靖江县政府金库主任钱森同志”。

爷爷原名钱理云,读过私塾,1920年代在乡贤袁恒之先生的推荐下到上海做金融机构的学徒,后来做了花旗银行的职员。1937年日本人打进上海后,爷爷在民族存亡之际,毅然回到家乡,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改名钱森。因为懂金融会管账,很快成为了家乡抗日民主县政府的金库主任,后任新四军苏中一军分区的财经委主任,参加了渡江战役,大军渡江后,爷爷随部队到了苏州,任苏州专区某粮管主任。彼时,常年离别在家操持家务的奶奶,准备携家带口去苏州和爷爷团聚安顿。然而朝鲜战争爆发,已经四十多岁的爷爷不听奶奶劝阻,执意要去参加志愿军。到了东北,负责调配粮运。后来不幸在运粮途中受了重伤。在荣军医院治疗半年,转业回原籍。因为身体受伤,被历史洪流逐渐抛弃,在乡村度过了清贫的余生。

爷爷没有成为大官。在历史的关头他选择继续从军,或许是个人的命运使然,爷爷最终在寂寂无名中离开了这个世界。奶奶常说,爷爷从军后很少顾家。他是顾大家,舍小家,总是热心帮助他人。即使转业后回到乡下,也是西沙十里八村热心肠的老好人。他回到乡村后,恪守清贫家风,也从来没有去找过组织张过嘴、伸过手;从来没有去找过以前的战友开过口、求过情,即使他的战友、他的下属都已经当了县长、专员、省长;他也从来没有去向基层党组织絮叨过。去世的时候,乡村两级党组织给他开了一个简朴的追悼会。遂泯然世人矣。

爷爷临终前那些年,内心深处或许还是有些落寞孤寂的。爷爷是有家国情怀的人,因为受伤正值盛年而早早的离开了舞台。他也许把期望寄托在儿孙们的身上,他最后在人间的爱也都给了我这个留在乡村的最小的孙子。

如今看到张铭功先生的传记,传记里提到他从事经济工作的第一领导就是我爷爷,印证了小时候听乡人讲过的关于爷爷的很多传说。爷爷管着金库,管过很多钱,还有很多黄金,都是用箩筐装的。而最后爷爷在清贫中离开这个世界,可谓一尘不染,两袖清风,令孙辈真是肃然起敬,感慨不已。

清明时分,抚今追昔,我向爷爷的在天之灵告慰,历史没有忘记您,您的老战友们没有忘记您。我也向张铭功先生的在天之灵致敬,感谢您。您没有忘记您曾经的老领导,您的传记里短短的几句话,是对我爷爷公正的历史痕迹最大的安慰。                

现在想来,爷爷离世前应该也有欣慰的。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伯钱国均1949年就考上了上海政法学校,后来做了政法领导,也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为国家服务;他的二儿子也就是我二伯钱国友1957年考上了南京地质学校,做了地质工程师,支援了边疆建设。直到我们孙辈这一代,更是身逢盛世,国家富强,生活富足,各自安好。

逝者如斯乎。小到一个家族,大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惟有慎终追远,继往开来,方能代代传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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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浩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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